&esp;&esp;皇帝新即位的这一年间,雷厉风行地洗刷了整个官场。
&esp;&esp;先帝末期,朝廷大半都在幽王和太后的势力之下,因此新皇一上位就痛下杀手,不仅立刻就在京城铲除了异己,还在这一年之间把地方官员也都清洗了个遍。
&esp;&esp;阮珩虽在琼州,但也听得心惊胆颤,上回老爷寄来的家书也提到了。
&esp;&esp;如今各地官员都人心惶惶,有的地方甚至州县长官从大到小一捋到底,全部罢免、贬谪、问罪了。
&esp;&esp;别的地方不说,阮珩亲身体验,这一年来,琼州的内地官员是越来越多了。
&esp;&esp;被贬的官员一波一波地被送来,一个岛简直都快被挤破了。
&esp;&esp;想必岭南、云南和北境也是如此人满为患吧……
&esp;&esp;但如此以来,朝廷的职缺就越来越多了。
&esp;&esp;从前举人如果想做官,运气差的话候补到死都没有职缺,而名次不高的进士想要顺利出仕,没有四处打点也是白做梦的。
&esp;&esp;但是今年就不同了,听说连举人都能立刻候补知县实缺了。
&esp;&esp;不过,即便如此,白月能入翰林院,也十分令人吃惊。
&esp;&esp;因为按照惯例,唯有一榜的前三甲可以获得这样的职缺,而白月这次虽然考中进士,但名次却平平无奇。
&esp;&esp;“想必皇上很欣赏她。”阮珩沉吟道。
&esp;&esp;阮珩的心里很为此事高兴。
&esp;&esp;先前他虽然给父亲的书信中言明了要立松云为正的意思,但老爷写信回来,却像故意略过此事一般,没有表态。
&esp;&esp;阮珩心里很清楚,他父亲这就是不同意,只是不想千里迢迢地与儿子在信中争执罢了。
&esp;&esp;可是如今就不一样了,松云的姐姐终于考上了进士,做了官,白家就今非昔比了。
&esp;&esp;就算老爷功利,也会觉得此时与白家联姻是极恰当的。
&esp;&esp;阮家中落,如今可与白家互为膀臂,是再好不过的了。
&esp;&esp;阮珩固然不论如何都必立松云为正不可,但也不想再跟父亲吵闹。
&esp;&esp;如今这样,便可免了一桩麻烦,不必与父亲相争,待回扬州后,就可一家人和和美美地把好事办了。
&esp;&esp;松云却是迷迷糊糊的,根本不知阮珩在想些什么,也还没想到姐姐做官了对他来说有什么影响,只是感叹着:“我姐姐好厉害啊……”
&esp;&esp;看到他这样一脸傻乎乎的样子,阮珩忍不住笑了出来,亲了他一下。
&esp;&esp;松云不知阮珩为何亲他,但也很习惯地接受了,又忍不住好奇地问,“那是我姐姐官大还是你官大啊?”
&esp;&esp;“她官大。”阮珩说。
&esp;&esp;“怎么会呢?”松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,又看了看手里的信,说,“你肯定又骗我了。对了,官人你是几品官来着?”
&esp;&esp;“你连你官人是几品官都不知道?”看着他茫然无知的神色,阮珩讶然地问。
&esp;&esp;松云挠了挠头,也意识到自己连这个都不知道实在有些过分,但还是红着脸强词夺理:“官场上的事情,我哪里懂啊……”
&esp;&esp;“这跟官场有什么关系,这是常识。”阮珩哭笑不得,揉了揉他的发顶。
&esp;&esp;“那我……我天天都那么忙,哪里有……哪里有功夫管你是几品官啊,反正,你俸禄拿回家了,我和孩子有吃有穿,不就行了嘛。”松云磕磕绊绊地说。
&esp;&esp;松云如今是真的腰杆硬了,阮珩想。
&esp;&esp;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,不管发生了什么,都能给自己找到合理的理由。
&esp;&esp;不过,每次见到松云如此,阮的心里都会觉得很甜蜜。
&esp;&esp;从前松云总是有点战战兢兢的,自从来琼州之后真是好多了,阮珩实在很喜欢松云现在这样理直气壮的小样子,喜欢他跟自己对着干,也喜欢他不听话。
&esp;&esp;于是,阮珩就把松云抱在怀里,捏了捏他粉嫩的脸颊,笑着说:“行行行,现在真是有本事了,你官人的俸禄都给你管着,嗯?”
&esp;&esp;“所以你到底是几品嘛?”松云急着追问。
&esp;&esp;“你官人是七品知县,”阮珩便慈善地告知他,又不无自嘲地说,“七品芝麻官,记住了吗?”
&esp;&esp;“才不是呢……”松云却彷佛对他的答案不满,小声嘀咕。
&esp;&esp;“不是什么?”阮珩问。
&esp;&esp;“不是小芝麻。”松云说。
&esp;&esp;“那是什么?”阮珩觉得有趣,问。
&esp;&esp;松云显得很认真,他攀着阮珩的脖子,对他说:“反正不小,在我眼里,你就是最大的,最厉害的,再没有人比你更大了。”
&esp;&esp;阮珩怔了怔,他承认自己心花怒放。
&esp;&esp;不管从前还是现在,松云看他的眼神总是如此,充满单纯的崇拜和爱慕,这与阮珩的官位和金钱都不相关,只是因为他是阮珩,是他最爱的官人。